初秋的风，凉了夏。

 

我遇见了他，青春里的那一场波澜不惊。

 

——初

 

校门口新开了一家奶茶店，他在那里。

 

卖奶茶的男孩。

 

每天上学，透过落地的玻璃窗，我都可以看见他，着一袭素衣坐在靠窗的位置，桌上放着厚厚一本书。初秋的阳光温柔地落在他白皙的侧脸，素白修长的指尖在每一张书页上停留，转而婆娑到下一页。

 

那时候，店门口的梧桐，还是一身绿装。

 

很多女生都喜欢去他店里买奶茶，就算是绕路也在所不惜。但是，他似乎并不开心，总感觉，他看书的时候，眉间凝着化不开的淡伤，他不像是在做生意，倒像是，在等人，一天，一天，又一天，他坐在奶茶屋里的身影，落满了浓浓的奶茶香，还有书页里的淡淡墨香……

 

经常，我会转一大圈去他店里买奶茶，几乎每次，他手里都捧着一本厚厚的书，见到人去，他会从书里抬起头，用素白的指尖扶一扶落在鼻尖上的眼镜，轻轻地问一句：

 

“你好，请问你要什么样的奶茶？”

 

声音略带磁性的温柔，不若一般男生那般粗犷，与他温文尔雅的模样一般无二。

 

“我要珍珠的……额不，我还是要双皮奶吧……算了，要一杯烧仙草好了。”我经常会反复几次，有时是无意，有时是有意，为什么会有意？或许，仅仅只是想多跟他说两句话。

 

他脸上从没有恼意，只是静静等着我做出最后的决定，似乎，我买东西和他毫无关系，也并不怕我误了他看书的时间。

 

他转过身去为我冲一杯烧仙草，宽大的单衣套在他身上，更显他身形修长。

 

“你好，这是你的奶茶。”

 

将奶茶轻放在吧台，动作温柔而礼貌，就如同他的话，客气得略显冷淡，像冬天的雪，纯净到心底的凉。

 

如一场既有的约定，我每天都会去喝奶茶，带着一样的心情，换着不同的口味，我喝了一整个秋天，从梧桐的绿妆，到它一袭金黄。从不喝奶茶的我，也渐渐爱上了奶茶的浓香，也渐渐习惯在每天下午上课之前，到有他的奶茶店买一杯奶茶，捧在手心的细致温暖，赶走了秋风吹在身上的凉。

 

梧桐叶落，已是暮秋，秋雨更添凉。

 

我撑伞在雨里走，朦胧的雾气氤氲，沾湿了我披散的头发。

 

他还是坐在那里，书平放在米黄的桌上，迷离的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，投向不尽的远方。

 

他眼里含着淡伤。

 

“我要一杯木瓜奶茶。”

 

他的思绪连着他的目光，从远处收回，起身去为我冲奶茶。

 

我将零钱放在桌上，拿着奶茶准备离开，身后想起他的声音，

 

“女生别喝那么多奶茶，对身体不好。”

 

我停住了脚步，落下的雨敲打着伞布，奏起一曲精致的乐章。

 

心，蓦然收紧。

 

“店里的奶茶你已经连续喝了三个月，每种口味品尝了三次。”

 

他，记得？

 

我左手攥紧伞把，没有说话，这，已经是自己第三次重复喝店里的奶茶。

 

“她以前也是。”他用波澜不惊的语气，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语，诉说她。

 

她？也是一个为了他的她么？

 

“谢谢。”我从口中挤出两个字，然后离开。

 

这是第一次对白。

 

却也是最后一次。

 

我没有再去买奶茶。

 

但是我还是会去那里，每天，和以前一样，只是站在马路对面，看他的身影。

 

小小的情愫躲在心里，不再生长，却也不会遗忘，仅仅止步于此。

 

我在等什么？我在看什么？我一个人站在马路对面，迎接这一份时光的馈赠。

 

却也仅仅止步于此。

 

奶茶店关门了。

 

透亮的玻璃门上，贴着一张素笺，

 

故人已归。

 

隽秀的字体如他一般，优雅却又触不可及。

 

故人，该是她吧。

 

我将小小的便笺撕下，转而夹在了自己的日记本里，不再翻起。

 

生命里，我们会遇见各种各样的人，会对其中一些人萌生最初的情愫，简单纯洁，不想着靠近，却又舍不得远离，那种感觉不会疯长，却也不会遗忘，就这样简单地存在心里，永远不可替代。